少女MM

副標題：code
code：編碼、代碼

<

00.
讓我買下你吧。

01.
某天放學後，そらる跟著一群朋友來到便利商店。
感應門朝兩旁滑開，冷氣撲面而來。幾個高中男生先是接連爽快的喊著『好涼！』，接著哄一聲四散，但大多是衝著冰櫃跑去了。
沒想和他們一起熱鬧，そらる自己一個晃悠悠的踏進店裡，眼神順道環顧了超商一圈，最後停在櫃檯上。
「您好，總共是54元。」
白髮店員手中握著掃描器，往商品上的條碼刷了一下。

一瞬間，紅光乍現。そら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了，他看見那個店員的左臉上，跟著閃出一道光芒。

02.
隔天的課，そらる上得不太認真。
外頭天氣正好，太陽不烈，暖暖的照著土地。拉長耳朵仔細聽，還能聽見蟬在樹上，此起彼落的鳴叫著。
好想睡。
打了一個呵欠，偶爾用餘光輕瞥一眼黑板上歪歪扭捏的英文單字。そらる低下頭，試著用黑色原子筆在白色的書頁上畫了幾條粗細不一的直線。
而這時，他的不認真似乎是被老師發現了，老師把他叫起來。
「そらる同學，請告訴我們現在上到什麼單字。」
在老師銳利的目光下，そらる慢吞吞站起來，恰好對上幾個同學的雙眼，そらる不著痕跡的瞥掉。
盯著課本，他開口：「code。」

03.
放學後，そらる再度前往那間便利商店，又看見了那個白髮青年在櫃檯前為客人服務。
可是這次和上次不太一樣，這回白髮青年大抵是感冒了，臉上戴了一個口罩，把眼睛下方的部份全給遮住了，左臉也是。
老實說，そらる今天來就是想驗證一下自己上次是不是眼花，結果這下什麼也看不到了。他慢慢走到貨架間，挑了盒感冒藥拿到櫃檯結帳。
「您好，總共是109元。」
雖然聲音因為感冒而有些沙啞，可咬字還是挺清晰的。そらる從口袋摸了錢出來交給對方，順便瞧了眼名牌上頭的字。
「收您109元，這是發票。」白髮青年禮貌的說。
「嗯，謝謝。」
抽了發票起來，接著そらる卻是一個轉手，在白髮少年錯愕的目光下，把感冒藥放進對方胸前的制服口袋裡。
「誒？這……」
沒等對方把話說完，そらる輕勾嘴角：「快點好起來吧，『まふまふ』。」

04.
等再見到まふまふ，已經是一個星期後了，而且這次不在店內。
そらる今天留晚自習，下了課時夜色已深。他腳踏著回家的路，這才掏耳機出來準備聽歌，背後卻突然被人用力一撞，差點把他的耳機撞飛出去。
「靠！哪個……」正想轉頭過去罵人，卻發現撞上他的不是別人，正是那個超商的白毛小店員。
「是你！」まふまふ顯然也很驚訝，但馬上就露出一副看見救星的臉，急急忙忙貼在そらる身邊用氣音低喊：「你來得正好，救我！」
「蛤？」
「快點，我遇到變態了！」
「變態？！」
一聽見變態兩個字，そらる霎時也管不了事情的來龍去脈，拉著まふまふ的手就向前狂奔了起來。

05.
大概跑了有三條街，甚至更遠。站在還營業著的商家前，兩人是喘得上氣不接下氣。
「呼……你、我說你啊……」そらる手扶著牆，試圖讓自己緩過來，「你常常這樣……遇到變態？」
「嗯？喔，差不多吧。變態、跟蹤狂、搭訕者……哈哈，這麼說來還真是挺多的……」想起自己以往的經歷，まふまふ不禁苦笑出聲。
可這下そらる卻皺起眉，他不懂了：「但你不是男的嗎？那些人也是男的吧，他們幹什麼糾纏你？」
愣了一秒，まふまふ望著他，接著『噗嗤』一聲，笑了出來：「大概，是某種特別的吸引力吧。」

06.
經過上次的事件，そらる這才去仔細打量まふまふ的面容，也終於知道為什麼會一直有男人來糾纏他了。
不比女人差，甚至更好。這是そらる最後所得出的結論。
「幹什麼啊，一直看我。」躲在櫃檯後方，まふまふ有些害羞地輕笑。
也是從上次事件開始，他們關係好得多了。まふまふ做晚班，有時候下課閒來無事，そらる會過來陪著，算是有個伴吧。
「對了，まふまふ。」他喚對方一聲，現在店裡頭沒有客人。「有件事我很久之前就想問你了。」
「什麼事？」まふまふ正努力練習他那不成調的口哨。
「就是啊，我之前看你左臉上有東西在閃，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。」
剎那間，口哨聲停了。まふまふ望著他，一臉恍然大悟：「原來你有看到啊！剛開始我就想這人幹什麼一直看我，我以為我又遇到變態了。」
聽著這鬼話，そらる內心一個點點點。算了，別跟他較真。
「所以？那怎麼回事。」

07.
而まふまふ似乎一點也不打算隱瞞的樣子。他把そらる叫到身邊來，拿起桌上的掃描器遞給對方：「來，你拿這個掃我左臉。」
呆看著手中的掃描器，そらる以為這白毛瘋了。誰知道這時，他卻看見まふまふ的左臉上，出現一道黑白相間的條碼。
壓下心中訝異，そらる故作平穩的問：「刷……這個條碼？」
「嗯！」
好吧，好吧。そらる手拿著掃描器，輕輕往まふまふ臉上的條碼刷了一下。那一刻，紅光閃爍，卻是發出刺耳的尖音。
有點被嚇到。他看向收銀機，那螢幕上跑過幾個字，寫的是『無法購買』。
「這是？」そらる疑惑。
まふまふ往臉上揉了揉，那道條碼又消了下去，不見蹤影。「這結果一定的。」
「什麼意思？」
轉頭面對そらる，まふまふ手撐著桌子，理所當然的反問：「因為你不喜歡我啊，而我也不喜歡你。這樣一來，怎麼能構成買賣呢？」

買賣這東西是雙面的。你情我願，最後達成交易。
你用你的愛情來買我的愛情，這場等價交易，誰也不吃虧。

08.
そらる知道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直男。他喜歡女生，該看的片他會看、會興奮，所以他從沒想過自己在未來的某一天裡有可能會喜歡上男人。
而像そらる這種直男對於同性戀的看法，大多都是在僅僅能『接受』、但絕非是『喜歡』的範圍。因此當まふまふ被他發現是個同的時候，他和對方冷了有挺長一段時間。也是這時，他才真正明白所謂『特別的吸引力』是指什麼。
要是現在仔細回想，就會發現まふまふ的生活裡大多充斥著男性，女性則少之又少。そらる說不太準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，這就好像你叫一個盲人解魔術方塊，留下的只會是滿堆問號。要說吧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。
同性之間的愛是怎麼樣的，そらる實在不懂。まふまふ會跟另一個男人接吻嗎？亦或是光裸著身子，在相同性別的軀體下求歡？
而到了最後，是不是就會有一個自己不認識的男人用掃描器刷過他的條碼，卻沒有發出刺耳噪音，完成了那場『交易』？

這段日子以來，そらる在上課時總是想著這些。

09.
鼓起勇氣再去面對まふまふ大扺是一個月後吧。重新踏進久違的便利商店，まふまふ看見他來，有點驚訝，有點惶恐。
「好久不見。」
「……好久不見。」
兩個人都尷尬著不知道該說什麼，最後還是由そらる打破僵局。
「まふまふ，我並沒有討厭你。」
怔了一下，他微微張口似要說些什麼，卻始終沒有道出。心裡細細咀嚼那幾個字，まふまふ最終只是垂著眼，發出一個單音：「嗯。」
「我也沒有覺得你噁心，我說真的。」
「……其實覺得噁心也沒有關係的，不用這麼介意。」まふまふ輕扯嘴角，「一般人都會這樣的，不是只有你這麼想。」
我沒有。我沒有那樣看你。
そらる想反駁，但最終還是把話吞了回去。改口：「那個，你……今天下班後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飯？」
面對邀約，まふまふ果斷搖頭回應：「可能沒辦法，有別的地方要去。」
「去哪？」
「夜店。」
そらる迅速抬起頭來，試圖想從對方眼中找到一點玩笑，卻是一無所獲。
「怎麼，很奇怪嗎？」そらる的反應讓まふまふ不禁失笑，「只要是人都會有慾望的，就算我們這種人也是。」

聽著這語氣，そらる突然感到一陣心寒。

10.
隔天，まふまふ是脖子上帶著紅痕來上班的，そらる看了實在刺眼。
他用力撓撓頭，粗劣地往旁邊叫了聲：「喂，まふまふ。」
「什麼？」
「你再讓我刷一次條碼吧。」
「……哈？」
「我說，你再讓我刷一次條碼吧。」

整個室內忽然間沒了聲音，只有冷氣的風在呼呼吹著，帶來一絲涼意。

まふまふ錯愕看著對方，不知該做何反應：「你、你在說什麼啊……」
「就是，字面上的意思。」そらる說。
沉默了半晌後，まふまふ才緩緩開口：「……為什麼？」
「因為我想過了，我大概喜歡你吧。」
就這樣一句話，まふまふ心跳陡然漏了一拍：「可你是個直的啊。」
「既然如此，那你就替我現在很火大的心情找一個更好的解釋。」
他直視著まふまふ。那一對清盈秀澈的大眼，彷彿一泓清水盈盈流動。那是他之前沒發現的，對方有一雙這麼美的眼睛。
被那視線看得有些慌了，まふまふ撇開頭，雙手握拳，身子忍不住顫抖：「就、就算你喜歡我好了，但你喜歡我又有什麼用？我才沒有喜歡你。」

「我才不會喜歡上直男。」

他們太危險了，簡直就像是在玩火。一路走來，這件事他已經非常清楚。
「那既然如此，我們只好來測試一下。」
まふまふ根本沒來得及反應，下一秒，そらる已經奪過桌上的掃描器，直直往他臉上逼來。可幸好他一個下意識、抬手護住條碼，才沒有被そらる得逞。
「まふまふ，手拿開。」舉著掃描器俯在上頭，そらる低聲命令。
まふまふ沒有照做。

他害怕這一旦刷下去了，不只是人、是不是連更久以前的感情，也會被迫拆開包裝，一起結帳。